◎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  沈仁红

生活本身，就是最高明的老师，就是最好的“成人教育”。

——题记

“你是山东人，莫言获奖你是不是感到很自豪呀？”

这话他问在座的一位山东籍同事，应该不是第一遍了。

“莫言什么学历你知道吧？”

他又饶有兴致地把问题转向了我。

“依稀记得学历不高，初中……有没有毕业啊？”我回答，不忍心忽视他那热切期待的目光，有点明白他一定是很想以此引出什么。

“是的，小学没毕业！”“莫言的获奖说明成人教育的重要性！”

他一口气说完这两句话，把在座的都逗得大乐。也许我是因为第三次听他宣告这句话了，所以没有喷饭。其实，这句话，谁第一次听到都会忍俊不禁地捧腹。

这是成人教育研究室同仁参加本市“教育系统公职人员廉政情景剧表演”结束后的小小的庆祝饭局，留着演出的紧张与兴奋，在剧场附近的餐馆填饱为了排练将就了一天的肚子。席中，这位同事此言一出，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又放松了许多。

“莫言的获奖说明成人教育的重要性”！临时演员们还在哄笑，带着叽叽喳喳的议论，笑得前仰后合。笑什么，也许这群硕博美眉小伙心里未必很清楚。但可以肯定，大家的笑都是善意的。也许这笑是身处这块边缘岗位之自嘲，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一腔热血的工作。我也被大家逗得大笑，但同时还有会心一笑。因为我看到了，这真正是“干一行爱一行赞一行”的现实演绎！咱们国家，人口多负担重，开创一片片空间不容易，看来正是有这样忠心于自己事业的一群群人物，千百年来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添砖加瓦，才造就了三百六十行的百废俱兴百业兴旺。

就这样一个小单位的人们，一颗颗单纯的心！

而今天则是谈笑间一句惊世骇俗的“莫言的获奖说明成人教育的重要性”，引着笔者回家后在电脑前好好搜索了一番“莫言（空格）学历”，却没想到打了“莫言学”就有后面跟着跳出“历”来，并且“收获颇丰”——“找到相关结果约109,000个”，看来这个问题已经颇受人关注了。旋即，我再搜索“莫言学历（空格）成人教育”，却没有一项相应结果，可见目前尚未将两者联系的思考观点。看来，小领导的观点是原创的！在便捷的电脑时代，我充分享受网络科技，总是以这种方式去求证自己所作科研的原创性，今天则是为饭局中上说说笑笑留下的好奇来网络上求证科研的命题。

好奇过后，我开始静下来思考个中缘由。

“我是一个没有受过完整的学校教育的人。文革时小学还没毕业就被赶出了校门。后来到了部队，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后，才考进一所部队艺术院校学习。我没有进过一天中学课堂……”这是莫言在很多场合的自述。

媒体亦纷纷报导“据莫言自述”，1955年出生在山东一个荒凉农村，家里人口多。在五六十年代，物质生活极度贫困，他像小狗小猫一样长大。上小学时，碰上文化大革命，文革没结束，就辍学回家劳动，因此他的正式学历是小学五年级。1976年，参军，离开农村。1984年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，学习了两年，期间写出成名作《红高粱》，走上专业创作道路。

一遍遍地被追问创作源泉，寡言的莫言总是概括，饥饿和孤独是他创作的源泉，农村和农民则是他创作的对象。他说：“在我少年时期，吃不饱穿不暖，牵着一头牛或羊，在四面看不到人的荒凉土地上孤独地生存……”

在瑞典的获奖演讲《一个讲故事的人》当中，莫言依旧强调：“可能是因为我经历过长期的艰难生活，使我对人性有较为深刻的了解。……我知道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，而这片地带，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……”

“生活即教育，社会即课堂”，著名的生活教育家陶行知就是成人教育的践行者，难不成他的“生活教育”观点早就预言出了未来莫言的惊世成才？生活，当真是如此美妙神奇啊！

当然，网络是一块众生相之地，也搜索到几项奇谈怪论，譬如将莫言的后学历“演绎”成“莫言学历也造假”,发出这种疑问的就未免太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了。学历，莫言在这一点上从来就没有刻意过，这不仅仅是文人的那点内心清高，后来的许多头衔，也无非是机构邀请加给他的名头而已。莫言，小学未毕业也罢，名牌大学的顾问也罢，反正莫言本人，从没有在学历上有一点点的俢饰之词，更未曾在学历方面透露出一丝丝的不自信。相反，从他的《虚伪的教育》等等文字中，我们反而看到了一种不愿明说的暗自庆幸——为自己能远离正规的学校教育而自由神游于自己的精彩文学世界中。一位心中装着一个个精彩世界的大文豪，莫言从未有心思去在乎现实的一纸包装！

《成人提升学历N种途径大PK》——在网上，笔者也搜索到许多这样的文章。我在想，以这样的心态去提升学历，其实是永远不可能切实提高学历的，也永远永远达不到莫言那样的境界。生活，只有生活本身，才是最好的老师，才是最好的成人教育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教育研究所曾把教育分为学校教育、非学校教育与自我内心教育，笔者以为，这三者之中，“自我内心教育”是最为神奇永恒。一个社会中人的自我内心体验一旦与生活现实结合，将产生强大的自我内驱力。

正如莫言的插队、挨饿、偷萝卜经历真正成为了他一声的财富！

很多时候，咱们都过多地把心思用到了人生外包装上面，却忘了多留一些时间去咀嚼生活本身的甜酸苦辣。

作为文学作家，莫言是幸福的，总是能以一双悲悯的眼去看苍生万物，回头却在这样的悲悯中得到了沉静的幸福，惊喜的收获。

从来不隐瞒自己的“小学五年级学历”，也没有刻意地推脱“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学院院长”、“香港公开大学荣誉文学博士”等身份，这是两种不同境界的洒脱集于了一身。小部分网友以世俗的眼光去评论莫言的后学历文凭，不能不说是一种中国式的小市民心态。而今天，一个教研室的老师，一位长三角成人教育研究专家，以“莫言的获奖说明成人教育的重要性”这样的语言去评论莫言的学历，这里面，却是以实沉人的冷幽默道出了一份对事业的单纯的挚爱、对幸运者的善意的宽容以及对莫言才华的由衷的倾慕与赞赏。